​位列《宋史》武将列传第一，生命却停滞于34岁的宋太祖义弟石守信

位列《宋史》武将列传第一，生命却停滞于34岁的宋太祖义弟石守信

远观近鉴宋朝人·21·生命停滞于34岁：大将石守信

石守信

石守信（928-984），无字，开封浚仪（今河南开封）人。五代、北宋之交军事将领。《宋史·卷二五0·列传第九》有传。《列传第九》为《宋史》武将列传之开篇，《石守信传》位列第一。

《宋史》本传及相关资料对石守信武艺精强与否、战场作风强弱等未有记载，但通过他的履历，还是可以看出，作为武将，守信必有其过人之处。

本传记，石守信早年为后周太祖郭威部下，并得郭威赏识，成为郭的亲军。后周显德初年（954），守信被郭威任为“亲卫都虞侯”。虞侯，初为守望山泽之官。《左传·昭公二十年》：“薮之薪蒸，虞候守之。”孔颖达疏：“水希曰薮，则薮是少水之泽，立官使之候望，故以虞候为名也。”北宋高承撰《事物纪原·舆驾羽卫·虞候》：“春秋时，晋有候正主斥候，又有原候、候奄，则虞候之名盖因此。……《李靖兵法》有左右虞候，名同而职异矣。”南北朝时宇文泰相西魏，始置虞候都督，后因设虞候之官，职掌不尽相同。隋为东宫禁卫官，掌侦察、巡逻。唐代后期有都虞候，为军中执法长官，五代时都虞候多为皇帝侍卫亲军高级军官。

后周世宗显德元年（954）高平之战，石守信以功升亲卫左第一军都指挥使；同年师还，又升禁军“殿前司”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

显德三年（956），石守信跟随周世宗征南唐，任先锋，攻取六合（今江苏南京六合区）、涡口（今安徽怀远县东北老元塘），参加克扬州等战役。

显德五年（958）三月，南唐割淮南求和，石守信因功升铁骑、控鹤四厢都指挥使，成为殿前司禁军主力的指挥官。

显德七年（960）正月，陈桥驿兵变，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曾于前一晚派心腹小校郭延赟驰回京城，与时为殿前司留京部队最高长官的石守信联系，石守信立即部署将士整装列队，直至第二天早晨，等待、策应赵匡胤回京，使赵匡胤得以顺利进城。

宋太祖即位，升石守信为禁军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即统领整个侍卫司禁军骑兵、步兵所有部队的副长官，改领归德军（治宋州，今河南商丘南）节度使，并封其为六位“翊戴功臣”之首。建立宋朝之前，赵匡胤任归德军节度使，宋朝之所以定国号为“宋”，就是因为赵匡胤曾在此地任此职，为其发迹之地，由此可知赵匡胤对石守信的信任、倚重。

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宋朝的第一年即建隆元年（960）四月，昭义军（治潞州，今山西长治）节度使李筠起兵反宋，宋太祖命石守信和另一大将高怀德率前军进讨，破李筠众于长平（今山西高平西北），斩首三千；又败其众三万于泽州（治今山西晋城），生俘李筠部下河阳（治今河南孟州）节度使范守图，降太原援军数千，将其全部杀死。

泽、潞平，石守信因功加同平章事（在朝为宰相，节度使加此衔，则为“使相”，意为“出使的宰相”，朝堂以外官员的高级荣誉职衔）。

九月，后周太祖的外甥、淮南节度使（治今江苏扬州）李重进起兵反宋，宋太祖任命石守信为行营都部署兼知扬州行府事，即南征军主帅兼扬州知州。不久，宋太祖亲征至大仪顿（今江苏仪征市北大仪镇），石守信派快马禀报宋太祖：城破在朝夕，大驾亲临，一鼓可平。宋太祖加速奔赴扬州。

十一月，李重进以重兵据守的扬州城被攻破。

而石守信与宋太祖的私谊，亦堪称亲厚。

青年时期，二人共同效力于后周太祖郭威帐下。二人结识之后，比宋太祖小一岁的石守信成为宋太祖所建“义社十兄弟”的主要成员之一，尽管此“义社”何时结成、“义社十兄弟”赵匡胤、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韩重赟、刘廷让、杨光义、刘庆义、刘守忠、王政忠最初以何人为首，均已不详，但据《宋史》及南宋王称撰《东都事略》所记，十兄弟中赵匡胤、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韩重赟、刘廷让等六人都是后汉时投入郭威部下，为低级军官，地位大体相当，杨光义、刘庆义、刘守忠、王政忠等的情况虽未见史料详述，但也与上述六人差不多，结成“义社兄弟”的时间可能就在此时，而由后来宋太祖建基称帝，诸位均拥戴、扶持或可推知，“义社”为宋太祖倡议建立。

“社”，先秦有祭祀场所之意，亦为公众聚会之地。《尚书·甘誓》载，夏代对在战争中违命之人，即于“社”施以惩罚。《诗经》中亦有西周时用粮食、牺牲祭“社”，祈求甘雨和丰收之篇章。在《左传》中，则有了乡民“二十五家置一社”和民间妇女在乡村之“社”结盟的记载。由此，“社”的概念出现了向地方基层组织和朋友盟会的转变。至唐后期、五代，社会上出现“私社”，且已遍及城乡，此时的“私社”多以同地域人组成，入“社”者自愿、自由结合，亦或打破地域界限，由官吏、军人、妇女、工商业者等组成，结社称“结义”或“合义”，人数一般为十余人至数十人，“私社”首领通常为社长、社官、录事，总称“三官”，由社人推举，社人之间“贵贱一般”、“如兄如弟”。

宋太祖

随着宋太祖、石守信的成长、发展，石守信先后成为宋太祖的部属乃至副职。后周显德六年（959）六月，宋太祖任殿前都点检——后周世宗整顿军队，选武艺超绝士兵为禁卫军，称殿前诸班，置殿前都点检为最高指挥官——石守信则接替匡胤，任稍低一级的殿前都指挥使。

但饶是如此，由“贵贱一般”、“如兄如弟”一变而为君臣上下，石守信，还是得小心了。

宋太祖登基的第二年，即建隆二年（961）七月某日，宋太祖没有按时上朝听政，反而找来石守信等昔日的兄弟、今日的统兵臣僚在禁宫喝酒。

喝到尽兴，宋太祖忽然说道：“如果不是诸位，我到不了今天。可是，现在我身为天子，却不如当节度使时快乐，经常整夜都睡不安稳！”

石守信等人一听，赶紧跪地磕头：“如今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陛下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

宋太祖慢慢说道：“人谁不想富贵？一旦有人把黄袍穿在你等身上，各位虽不想做，但那时由得了你们自己吗？”

石守信等不由得跪伏于地：“我们这些人蠢笨之极，琢磨不透这么深的事，请陛下可怜我们，给我们指条明路！”

宋太祖道：“人生短暂，不过如白驹过隙。大家不如多积金银、买田宅留给子孙，置备歌童舞女，欣赏享乐，以终天年，君臣之间无所猜嫌，岂不更好？”

石守信等听后，对宋太祖大表感谢：“陛下这么为我们着想，真是让烂骨头上长了肉，让已经死去的人生还啊！”

第二天，石守信等都告了病假，请求不再担任军中职务。宋太祖恩准，重重地赏赐了他们，并让他们以“散官”即有官名而无职事的职务到地方任节度使。

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杯酒释兵权”事件。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在此事件中，石守信所得为：保留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军职，由归德军节度使改任天平军节度使，出镇郓州（今山东东平）。这一年，石守信34岁。

次年九月，已加同平章事、为使相的石守信上表给宋太祖，请求辞去侍卫司马步军都指挥使的名义职务，专任天平军节度使。

从此，石守信进入了生命的晚年，尽管他还只有35岁，正当壮年，尽管他的官衔还在不断晋升：太祖开宝六年（973），升石守信的使相衔为“侍中”。宋太宗即位（太平兴国元年，976），石守信使相衔升为“中书令”。二年（977），罢天平军节度使，改以中书令官职任西京洛阳留守司长官“西京留守”。

至此，石守信出任天平军节度使已达十七年。十七年间，守信唯一一次“参政”，是“泄密”老友梁彦温的儿子梁周翰任职之事。

梁周翰文采极佳，太祖想将其调至身边，任为翰林舍人，即皇帝的秘书。在一次酒宴中，宋太祖对石守信讲了自己的想法。

老友之子有好事，石守信很是高兴，回家后即透露给了梁周翰，谁知梁周翰轻狂，第二天竟上表一通，涕零感谢今上的赏识。

但谁知，宋太祖对此却好不懊恼：石守信！不是已经达成“协议”，我给你富贵清闲，你不再参与朝政么？竟然还要“泄密”人事安排？太不守信了！

于是，石守信表面上无事，梁周翰却被赶出京城，外放地方，做了个小官——想来以其阅历，石守信内心所受震动，不会比梁周翰更小，——又于是，石守信就只能、抑或只有坚决落实今上的旨意，专意“积金银”、享受生活了。

《宋史》记，石守信连续多年、在几个地方任节度使，不干别的，一门心思聚敛钱财，积累家财无数，甚至在宋太祖驾崩，宋太宗继位，将其“调整”到西京洛阳，以示愈加优待之后，石守信信了佛，而且以“信善”之心，捐资建崇德寺，却驱迫民工，抢工程进度，而不给民工工钱，民工深受其害。

但命运有时就是会那样地玩笑于人。

宋太宗继位为帝，雄心大起。太平兴国四年（979），宋太宗亲征，灭北汉，随即移军进攻辽南京幽州（今北京），不知如何，竟起用石守信，让他率领先头部队进军。然而，幽州城外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门外）之战，宋军大败，宋太宗不仅大腿被射中两箭，而且与宋军大部队失去联系，只在十多名亲军保护下孤身乘驴车逃回。

败回京城之后，当年八月，宋太宗以“代理中书令、西京留守石守信，跟随皇帝到幽州征讨契丹，率领先头部队进军，军纪松弛”为由，降石守信职为崇信军（治随州，今湖北随县）节度使兼中书令，虽不久又进封为卫国公，但从三十多岁既已“甘心”养老、享受的石守信，会漠然、淡然、释然地一笑而对么？

三年后，太平兴国七年（982），石守信移任镇安军（治今河南淮阳）节度使。

九年（984）六月，石守信去世，终年57岁，朝廷赠予他“武烈”谥号。

宋太宗

其实，在宋太祖建隆二年（961），在他34岁时，石守信的生命，已经停滞，后来的23年，尽管差不多是他生命的一半之长，不过如作家余华所写的著名小说之标题：活着。

人生，有时竟那么地闪烁着“超现实”、“黑色幽默”的暗光，引人遐思，令人欷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