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州 | 龙岩 长汀汀州镇的前世今生（一）

汀州镇的前世今生（一）

涂明谦

汀州镇简介

汀州镇，是长汀县的核心城区。古代由汀州府城、长汀县城、府县之外的附郭诸坊组成。汀州镇外围为大同镇，形成“城在山中，山在城中”的同心圆嵌套结构。

汀州镇有一个历年扩大的镇域，所有增长的面积，都是从大同、策武两镇而来，现有面积9.373平方公里，没有耕地，人口81485，人口密度8693.5人/平方。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真实的密度应当比这个要高。

域内最高点海拔450米，为卧龙山顶，最低海拔296米，工贸新城河滩。

历年沿革

古代

先秦 夏商周，不可考。

秦 归南武侯国。南武侯国为闽越人所建立的邦国。

两汉 入汉，南武侯国升南海国，该地仍属之。汉初，南海国叛汉，汉灭南海国，虚其地，迁民于江淮。

三国 吴国建立建安郡，地随属。

晋 太康三年，置新罗县，为闽地十八县之一，属晋新罗县。

隋 南北朝至唐初，无县郡建置，故无归属，为逃亡者避役之地。

唐 开元二十一年，建汀州。州城内：福善坊、登贤坊、崇福坊。州城外：青紫坊、词学坊、崇善坊、郎星坊、鄞河坊、登俊坊、攀桂坊、仁寿坊、崇雅坊、清泉坊、兴仁坊。

宋 汀州 州城内：福善坊、登贤坊、崇福坊。州城外：青紫坊、词学坊、崇善坊、郎星坊、鄞河坊、登俊坊、攀桂坊、仁寿坊、崇雅坊、清泉坊、金华坊、兴仁坊。

元 汀州 州城内：福善坊、登贤坊、崇福坊。州城外：青紫坊、词学坊、崇善坊、郎星坊、鄞河坊、登俊坊、攀桂坊、仁寿坊、崇雅坊、清泉坊、金华坊、兴仁坊。

明 汀州府 府城：福善坊、登贤坊、崇福坊；县城：朱紫坊、词学坊、崇善坊、郎星坊、鄞河坊、登俊坊、攀桂坊、仁寿坊、崇雅坊、清泉坊；左厢：金华、登俊、鄞河；右厢：青紫、福善、从善。

清 汀州府 府城：福善坊、登贤坊、崇福坊；县城：朱紫坊、词学坊、崇善坊、郎星坊、鄞河坊、登俊坊、攀桂坊、仁寿坊、崇雅坊、清泉坊；左厢：金华、登俊、鄞河；右厢：青紫、福善、从善。

近代

民国 设中山镇：东关、东门、爱国、横岗、乌石、仓下、新街、十字、五通、三官、古镇、杨柳、惠吉 中正镇：司前、金沙、登俊、朗星、新民、泰安、南寨、新丰、太平、鄞江、新俊、营背、中正 福紫镇：文厂、灵应、南门、罗坊、西内、府前、镇龙、肖屋、县前、塘湾、老城、七里。

1931年-1934年 中央苏区 设汀州市。

现代

1949年-1951年 长汀县第一区城关区：水东街、东门街、西门街、南门街、营背街、七里、罗坊。

1952年-1956年 长汀县第一区城关区：大源、七里、罗坊、东门、西门、南门、水东、营背街。

1956年-1957年 城关区：东门街、西门街、南门街、水东街、营背街。

1958年 城关镇：水东、东门、营背、南门、西门、东街、罗坊。

1958年-1961年 城关公社：水东、东门、营背、南门、西门、东关、罗坊、印黄、南寨。

1961年-1965年 县直属社工委：城关、策武、南岩、古城。城关公社：红星、星星、罗坊、东关、南寨、新庄、印黄。

1965年-1981年 城关镇：水东街、南门街、东门街、西门街、营背街、南寨大队、红星大队、罗坊大队、新庄大队、中磺、南里。

1981年-1984年 城关镇：水东街、南门街、东门街、西门街、营背街。

1984年-2006年 汀州镇：水东街、南门街、东门街、西门街、营背街、中心坝社区。

2006年-2011年 汀州镇：水东街、南门街、东门街、西门街、营背街、中心坝社区、和谐小区社区。

2011年-今 汀州镇：水东街社区、南门街社区、东门街社区、腾飞经济开发区社区、西门街社区、卧龙社区、营背街社区、中心坝社区、城东社区、和谐小区社区、新民社区。

地名解析

汀州之名由来与变迁

汀州镇，汀州二字，来自汀州和汀州府的地市一级建制的汀州之名。汀州自古以来包括今天长汀、宁化、上杭、武平、连城、清流、明溪、永定八县之地，一直到清朝灭亡，民国取消汀州府建制为止。汀字，指的是最早的名字，因为境内有长汀村，这是汀州开始的地方。

《嘉靖汀州府志》：“後遷長汀村 在上抗縣北十五里，今名舊州，去今州二百三十里。”

这个长汀村是指今天上杭县旧县镇到旧县河口的漫长河间平地。

故而先有长汀，后有汀州，当然这个长汀指的是长汀村。长汀村的长汀之名随即用于命名长汀县，汀州与长汀县，这是一对相伴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建制之名。直到民国初，汀州以州府建制被取消，在此后作为文化符号存在于旧日八县之民的心中，而汀州二字作为建制，则是1984年作为一个镇，重新启用。

故而唐代称州，名汀。

《嘉靖汀州府志》：“开元二十四年開福撫二州山洞，置汀州（福州長史唐循忠招誘迯户三千餘，置郡。出舊誌）領縣三（長汀、黄連、龍巖，俱晋新羅地。按寧化誌：開元十三年因居民羅令紀之請，升黄連鎮爲黄連縣，則未置州時，已有此縣，至是置州因属焉。）”

中间曾加郡名。

《嘉靖汀州府志》：“天寶元年，改臨汀郡。改黄連爲寧化。乾元元年，復爲汀州，仍領三縣。”

临汀，就是临近汀水，意思是临近长汀溪，郡则是与介于州与县之间的一个行政建制。这个临最后影响了上杭城关数镇的名字。

从唐到宋，汀州之名没有再改过。历史上汀州之地曾归属江南。

《嘉靖汀州府志》：“（南唐）領縣二，長汀寧化。自是迄漢周，皆属南唐。宋開寳八年，下江南地入于宋。太平興國三年，属威武軍。”

汀州当时属于下江南地。

到了元代，汀州之地归属囊加真公主，这是忽必烈的女儿鲁国公主，汀州在南方，这当然是遥领，赋税归她所有。

明代开始汀州变成府的建制，但是不叫汀府而是叫汀州府，这当然很有意思，因为州是建制之名，这相当于在汀字地名之上加上两个代表州府的建制之名，但这个现象同样在“汀州府”长时间使用之后，哪怕这个建制已经取消的情况下，八县之民仍然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中会说出“汀州府”来指代长汀城关核心那块土地。

《嘉靖汀州府志》：“國朝洪武元年，大兵克福建，有定就擒，汀州路緫管陳谷珎以城降。改爲汀州府，属福建布攻司，罷録事司，領縣仍舊，置汀州衛，所以守禦之。成化六年，領縣七，以清流之明溪廵檢司爲歸化縣。十四年領縣八，析上杭地置永定縣。”

汀州和汀州府，从前只指这个地级市级别建制的治所所在的那个州城（府城），这也是今天汀州镇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嘉靖汀州府志》：“汀州府誌卷之三【地理】【城池】（汀州）郡城，唐天曆四年刺史陳劍移築卧龍山之陽，西北塹山，東瀕河，南㨿山麓。大中初，刺吏劉岐始剏敵楼一百七十九間。宋治平三年，郡守劉均被旨增廣周五里二百五十四步，基廣三丈，面廣三之一，髙一丈八尺，濬三濠，深一丈五尺，西引南㧞溪水流東以繞之，脩六門，正東曰濟川，正西曰秋成，南曰頒條曰鄞江，東南曰通遠，東北曰興賢。紹興間贑卒叛，郡守黄武增修垜眼。隆興初，郡守吳南老又增修敵樓五百一十五間。嘉熙間，郡守戴挺招窑户置官于郊東，以陶甎瓦包砌，甫及頒條、濟川、興賢門，秩滿去，繼者復輟。”

这也是前世、后世长汀城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由府背巷、长汀一中、长汀博物馆、仓下巷、长汀宾馆、长汀县委县政府、中区小学、东门社区这些单位和街区所占据的区域。

到了明代中后期，城区人口增长，对土地和空间的需求变大，长汀县筑城的提议被提出，并被采纳并执行。

《乾隆汀州府志》：“初知府吳文度以：郡城内大半皆山，縣治民居環列城外。議：自通津門西去數百丈逶邐而南東訖濟川一帶立城圍之。以秩滿去。嘉靖間，知府楊世芳，始因前議，築土爲縣城，列七門，曰會川（後攺挹淸）曰五通（後攺環㕍）曰惠吉（今攺正笏）曰富有曰常豐（後攺寶珠）曰西瑞曰通金（今塞），周六百一十九丈九尺，堞二千一百八十有奇。”

长汀县城筑起城城墙之后，自然而然，府城与县城之间的城墙就多余了，于是这部分城墙被去掉，实现府、县一体，所得的砖和新烧的砖包砌在新的城墙外。

《乾隆汀州府志》：“隆慶間，知縣陳金陶磚包砌。然垣甚卑薄，郡城鎭南、廣儲二門，横贅在縣城中。崇禎四年增修縣城，自挹淸門至通津門俱加崇闊，撤鎭南廣儲二門，蓋合郡縣爲一矣。八年增修東西北三面，十年築寶珠門月城，增擴惠吉門。”

所以到了崇祯年间，人们终于把府、县两城合而为一，汀州城从此包括了汀州府和长汀县两个治所，此即长汀城关区域的前身，也即成为今天汀州镇的主体。

但汀州镇所包括的部分，明显要比府城+县城的部分要大，这是因为长汀城市政、经分立，城内贵城外富，府城和县城所在代表王权在地方的统治，居住于此的人们，多半有一官半职或为小吏，拥有权力，而居住于城外的人们，比如水东街、营背街，则因为地处商业区域，故而富有。关于城内城外的富贵变迁，我们会放到后边水东街章节讲述。

东门街社区

东门社区的人口大约16500，自唐代以来，就是汀州城最主要的居民区，是汀州最先有文化的区域。东门社区的东门来自这里自古便是汀州城的东面门户，民间称东门，官方在唐宋称“兴贤门”，明代改“兴贤”为“朝天”，故而东门是简称，朝天门是官方正式称谓。东门社区在民间也称东门街，由横岗岭、新街巷、乌石巷、东后巷、洪家巷、东门大街、豪慧巷、东关营组成。

横岗岭，即是龙山于城北东西横亘，长汀城关因此山之势呈坐北向南之势，而此岭自龙山发脉向南延伸，有别于卧龙山之走向，故称横岗岭。

《嘉靖汀州府志》：“横岡嶺 在城内東北，府、縣儒學後，乃卧龍山之左支。”

人们今天只能看到横岗岭向卧龙山的一条爬坡的道路，其实这是历代不断在这个岭上平整土地建筑房舍的结果，所以今天几乎看不岭的存在了。

《民国长汀县志》：“横岗岭 在城东，县学主山也。横立高冈，巍然郡望，自此盘互而东，为龙首为乌石，城垣跨其上，溪水流其下，山脉乃崭然而止，地势于城中独高，民居鳞布其上，存其名曰岭而已。冈之左有山曰东山。”

如果在古代，从长汀一中方向向横岗岭方向上看就会很清晰的看到一岭横出，自卧龙山蜿蜒而来，到达江边时如同龙头昂起，那就是横岗岭最外的龙首山，今天的状元峰。大多数的民居和官民建筑都是在横岗岭上的小块平地上展开建筑的。

状元峰所在皆为乌石，故在当地称谓为乌石巷。

《民國長汀縣誌》：“烏石山巷 南抵下十字街，北經豆腐井巷，出東門街。”

下十字街，就是今天乌石巷南口济川门前的这段街道。这个乌石就是一种石灰石，故而从中区小学到乌石巷到龙潭公园，都是同一喀斯特溶洞地质。这也是为何汀人传说中区小学的前身长汀县学中的开元寺井八卦龙泉是下通龙潭的，并非虚言。新街巷，即是新开之街巷，这个新其实也不新，是府城的城墙拆掉之后形成的，这已经是明代的事情了。

《民國長汀縣誌》：“新街巷 東抵烏石山巷，西抵白馬廟前。”

横岗岭、乌石巷、新街巷其实共同围着的，就是状元峰，也即是东山。东山其实已经很难再看出山来了，已经在层层街巷的包裹之中了，比如王衙前巷，从高往低分别住着刘氏、罗氏、上官氏，这个地块曾是住着王姓官员，因为是府城，官民有区隔，从唐宋至明中后一直没有平民居住，直到府县一体。王衙前刘祠，一直到清代才易手于汤氏，再由汤氏于清末易于刘氏。

《民國長汀縣誌》：“王衙前巷 東南抵烏石山巷，東北抵縣學前。”

但古代东山是汀州府城之内，极为重要的山。

《嘉靖汀州府志》：“東山 在城内正東，廼卧龍山之首，舊有鄞江臺、五顯廟，今俱廢。”

这个五显庙显然是古代东门社区的民众议事和祭祀的所在，也是汀州一地的居民较早有五通五显信仰的标志，不过这个庙在明代时就已经废弃，说明当地居民的信仰和来历都可能被更换过一波，只是不知是唐还是宋的事情。到了明清时，这个地方做过雷文学书屋，雷文学应当是明代贡生雷行瑞，山顶建有亭子，为状元峰亭，前头有祠，祭祀文天祥和李纲。

《民國長汀縣誌》：“東山 郡城東，縣學左山，昂然而立，故名龍首山。宋鄞江臺五顯廟俱廢○李存眞詩云：野雲閑帶雨，林水靜無風。村落一溪外，民田四望中。明萬歷間，前後爲雷文學書屋。山頂豎亭，爲状元峰，前立祠祀文信國公、李忠定公。嗣改名正誼書院，崇禎郡守唐世涵修。清康熙間，邑令張其岱於後山設立書院，是爲東山書院，今兩書院俱圮。”

这个地方有历史以来几乎都是做学校的，长汀县学、雷文学书屋、正谊书院、东山书院，民国期间做过厦门大学的长汀校区，包括现代的中区小学，此地宜学，因为“鸡鸣最早处”。

台湾省爱国诗人丘逢甲《岭云海日楼詩钞》：“云骧阁在汀州，为鸡鸣最早处。”

龙首山更东面就是汀州八景之一的“云骧风月”。何为云骧风月？骧即为神马，龙种。云骧，就是龙首山在云涌风托之上，昂扬欲飞；风月，则是于此阁之上，可以看汀城四望的光风霁月。

自乌石巷过龙首山到县学是一条旧巷的。

《民國長汀縣誌》：“八角亭巷 東抵烏石山，西抵縣學前。”

八角亭，只是亭子形状，不特指一个亭，而是指一种亭，有人将此亭与白沤亭混，那是不对的。但这个亭与历史上的状元峰亭重合，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东后巷，即东大街之后巷的简称，历史上称之为后街背。

《民國長汀縣誌》：“後街背 東門街後。”

与东后巷相连为东城墙，这是东门到北山部分的城墙被拆除后，人们直接在城墙上建筑起来的居民区，也呈现巷子形态。洪家巷即是洪氏居住的街巷。

《民國長汀縣誌》：“洪家巷 南出東門街，北通老古井。”

这条巷子现在东门的存在感降低，但居民数量其实很大。

东门大街，就是我们今天从横岗岭到朝天门之间看到的东门街加上朝天门外的街道的组合，我们在下文会详说此街。

豪慧巷，这个豪当然是被雅化过的结果，本来是濠，指的是护城濠。

《民國長汀縣誌》：“濠塘堘 東門外。”

这条巷子现在仍在东门外，有相当部分是将濠塘填了或者加盖后变成的民居，所以豪慧其实是濠外的音变。堘字与塍字相同，指的是田埂类的事物，在这里作濠沟的渠岸堤坝解。

这个护城河开发于唐宋，原本是用北山的溪水灌注的，到明代时随着卫所制度的堕落就已经有些“奇怪”用途。

《嘉靖汀州府志》：“自有濠池以來，俱爲軍衛承佃種蓮蓄魚，填實作店，濠池污塞間断，無復險阻。嘉靖伍年，郡守邵有道，因隣封報警思患預防，將各店房令各拆毁，又以城之東西隅天妃宫、西峯寺，逼近城基，可資援㨿，爲肘腋患，亦各拆毁，其舊濠爲軍衞間断爲魚池者，悉疏通開濬，東引龍陂水，西引㧞陂水，交互灌注，功倍于前，城池堅深。”

我们由明代方志可知天后宫在明代中前期就已经在东门外存在了，而濠外的店和民居，也是明代中前就已经有了，官员来整治一下，随后又会慢慢恢复原本样子。最后一次整顿可能是清代的事情。

《乾隆汀州府志》：“国朝 康熙三十六年，知府王廷抡重浚旧濠。”

今天东门天后宫内西面的水池子，就是当年护城濠的遗存。明代后的东门濠池所用的水是龙陂来水，水量大于北山的溪水，这于居民用水和清洁卫生而言，当然是更好很多。而东门的居民饮用水，就不会是这种沟渠水了，而是井水。

《民國長汀縣誌》：“鐵箍井 中山鎮東門，城内李祠牆左片巷中，水最清，長年不竭。”

从老古井到铁箍井，这些都是利用北山的水塔效应和潜藏的水脉打的井，只要北山树木常绿，这些水井也就不竭。

东关营，就是东关外的营寨，但归于汀州镇的部分，而不是大同镇的部分。

《民國長汀縣誌》：“東關營街 西南抵太平橋東，北抵盛春橋。”

关于外东关营部分，会在大同镇讲述，这里不再展开。

东门是汀州府城最早的居民区，所以这里曾经居住的姓氏也代表最早开拓汀州的人群。

《乾隆長汀縣誌》：“聯璧坊 東門，爲嘉靖辛酉舉人康誥、沈孟化立。”

这也是古代诸乡姓氏要彰显自己也能在府城置业必然会买的核心产业。比如刘氏、曾氏、涂氏、上官氏、张氏等在此皆建有家祠家庙。但这些都是在明代中后期之后的事情了。由于东门区域缺少平地，所以在此居住的官员很早就已经开始向卧龙山发展。

《乾隆長汀縣誌》：“龍山梧竹舘 郡丞康誥建。”

同时由于东门方向上是通往省城和宁化、清流、归化的主要道路，所以为了荣耀三县学人、士子、官员，也会在这里立牌坊，以表彰他们。

《乾隆長汀縣誌》：“宫保尙書坊 東門外，爲清流裴應章立。”

同样，也为有功于汀州的那些官员立祠，表彰他们为汀州所做的贡献。

《乾隆長汀縣誌》：“傅公祠 東門城外，爲郡守傅爕詗建，報石橋功也。”

这种为官员“表功、报功”的表彰，在入省的道路上，会一直会延伸到黄屋楼下、观音楼，大多会叫某公祠或者某公去思祠、去思亭。汀人感恩，需用实物来表达。

除了表彰官员之外，东门区域的人们更需要信仰。

《乾隆長汀縣誌》：“廣福堂 東門内，久燬，康熈五十七年，貢生黄文乘等，倡捐復建。”

这个庵堂，极有可能是乌石山下的三太祖师庙的前身，当然也可能是唐宋的开元寺在后世的替代版本，因为伏虎祖师叶惠宽在开元寺出家学法，故而这个广福堂的广福二字，应当是向平原山的广福院祖庙致敬之意吧。另外，此处也是民间传说伏虎祖师龙潭求雨之处。

除了神明，汀人日常也将读书视为神圣之事，那些自“庙堂之高”回归的汀州读书人，在乡土之上，自然自觉的回报故土。比如杨氏的东溪草堂，比如李坚的卧云书屋。

《乾隆長汀縣誌》：“卧雲書屋 在東門外，郎中李堅歸田授徒處今廢。”

尤其是杨氏之东溪草堂，特别能将汀人爱山喜水慕田园的性格与读书相关联。

《乾隆長汀縣誌》：“東谿草堂記 楊昱 汀有流自東北抱郡而西南，當郡東稍北，岐爲二，中有洲，可數十畝。西若干畝，先世嘗售諸馮氏而有之，予少過，每慕其環水之幽，故早以東谿自號，意寓是也。繼奔走利名是意荒者，殆三十年矣。嘉靖辛丑，克解組歸方圖經營於是，以償舊意。適沈氏以北際若干畝來售予如原直償之，通前蓋共若干畝矣，壬寅冬，乃於沈地瞷池爲屋，前後各四楹，兩腋爲廂，復通其左爲門南岀，扁曰東谿草堂，實舊號也。四際树以木，中植嘉蔬時果竹茗花卉，時一至其所，或督力以耕，或課學以文，或坐竹樹而風，或尋花卉而行，或掇蔬果而食，或烹茗泉而飲，室有榻，倦則凭榻而臥，几有册，起則展册而誦，又於水際設舟以釣、以游。然而日暮興䦨，則乘舟徑抵郡之東門，不數十歩而至於家矣。......”

东门，是最早开发汀州的人群聚居之地，此地也是最早形成望族的汀州人群，如周、李、康、沈、杨等。

东门街与朝天门考古

东门街分成两段，一段在东门内，一段在东门外。

《乾隆長汀縣誌》：“上東門街 朝天門内，東至城，西接横岡。”

东门内的就叫上东门街，也叫东门内街，而东门外的则叫下东门街，或者东外街。

《民國長汀縣誌》：“東門内街 西起横岡嶺，東抵朝天門。東門外街 西起朝天門，東抵太平橋頭。”

到了1980年之后，东门内外更是一体化，如果不是朝天门的城门矗立在那里，大家都会忘记东大街是分两截的。东门街并非孤立的街，而是连片的商业区域，因为还有东关营街。

《乾隆長汀縣誌》：“東關營街 太平橋下至盛春橋。”

盛春桥就是今天的红卫桥。这是从太平桥头一直到红卫桥头的一条大街。与东门街连成长汀最长的商业区域，虽然今天已经大多改为大路，仍然能看到当年的遗留的一些街道痕迹。

汀州城的东门也就是朝天门，是历代城墙中保存得比较好的部分。

2020年4月，汀州府城的朝天门城墙在进行拆迁考古。人们发现拆下的城墙砖上有字。通过印记进行识别，可以确认是元代的八思巴文。八思巴就是金庸小说中金轮法王的原型，是为元世祖忽必烈创造蒙古文字的人。历史上称这种蒙古文为八思巴蒙古文，因为还有别的蒙古文。

历史上蒙古族用过四种蒙古文，第一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畏兀尔蒙古文，第二种是忽必烈汗的国师八思巴用藏文和梵文创造的八思巴蒙古文，第三种是现在蒙古族使用的传统蒙古文，第四种是中国国内蒙古族比较少见而多见于蒙古国的西里尔蒙古文。四种蒙古文代表不同时期蒙古族接受的文化“洗礼”，是文化冲突和融合的表达。

汀州府城朝天门的城墙上的城砖，正是四种蒙古文中的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是一种拼音文字。记住若干数目的八思巴文字的音，你就可以读一切八思巴文写的文书。在任何地方，读写都是一种能力，游牧民族的这种能力极其有限，故而忽必烈创造了一种特别的方式。

用八思巴文写好一个命令，让一个不知蒙语但会阅读的人，去对一位知晓蒙语但不会阅读的人宣读文书，听的人知晓一切，而宣读的人一无所知，这是古老的“人肉电报”。元代大量的机密情报或者官方文书都是用这种方式传输，担任传输任务的汉人或者其他非蒙古族人。

文革后，西北民族学院的郝苏民先生和他的藏族同事们就曾经为甘肃省博物馆翻译了第一块符牌，而后八思巴文在世界上众多的学者通力协作下，渐渐被破解。砖上八思巴文字音义为何？官。

阿拉善右旗的赞德来先生解读，确定蒙古语发音为“格努”。对应客家姓氏应当是“官”，粤语发音【kuan】,在八思巴文里发为【kɔn】或者【gon】，正是客家长汀-宁化一带方言“官kun”的发音，和现代长汀人容易混淆的“江”【gong】“姜”【jiong】的后鼻音不一样。

因为元朝是匠户制度，所用的手工匠人都编为专业匠户，这种制度一直被明清沿袭，直到康乾时期才废除。砖瓦窑的匠人，要保证烧出的砖头在抽检时满足“足踏不断，砸开断面，没有空洞”的标准，抽检时的不合格数量超过一个量就是全部不合格，要打回，而烧砖的人和前一道督造责任人要被处罚，有些处罚很重。所以说这是一个生死印记。

根据现代学者对元史中官府对五口之家的匠户的支粮记录，可以算出他们大约每月可以得到未加工粮十四斗，加工后八斗多点，每月耗粮6斗多，还有一些盐税布帛的支出，所剩无几。（载于03年《内蒙古社会科学》发表的《元代系官工匠的身份地位》刘莉亚陈鹏）被强制服劳役的匠户想必日子仅只是温饱边缘，元代的匠户逃亡的记录在史书中很容易找到。

古代汀州在东郊和罗坊烧砖。古代烧砖瓦的活计是归类在“窑冶”之中的，烧窑的大原则是不能毁田，故而有田的地方不行。

《嘉靖汀州府志》：“嘉熙间，郡守戴挺招窑户，置官于郊东，以陶砖瓦包砌，甫及颁条、济川、兴贤门，秩满去，继者复辍。”

此处窑冶，南宋末年就停用了。元明因为人口增长，需求增加，多了罗坊。

《崇祯汀州府志》：“长汀 土瓦窑 二座，罗坊、任屋冈，其在罗坊，有妨风气，士人屡请禁之。三座，青泰里。”

罗坊在长汀县城西面，是紧邻着县城城墙的一个城外坊。罗坊有窑冶，虽然在明代这个窑就被士人请禁，但是地名一直在，即叫窑上的地方。地近汀江的西溪，原材料便利，但有一个问题，这个位置正是汀州城的上风口，秋冬季西北风起，所有的废气灰渣必入汀州城，所以士人会抗议说“有妨风气”，不是指道德，而是真正的风气。

元代重修朝天门（兴贤门）没有历史记录。

《崇祯汀州府志》：“宋治平三年……辟门六，东曰济川，西曰秋成，南曰颁条曰鄞江，东南曰通远，东北曰兴贤。绍兴间，赣卒叛，守黄武增修。隆兴元年，守吴南老又增修敌楼五百一十五间。国朝洪武四年，卫指挥同知王珪塞颁条门，改济川为丽春，秋成为通津，通远为镇南，鄞江为广储，兴贤为朝天，周城包以砖石，城北卧龙山巅创总铺一，窝铺八十一，女墙一千一百九十五，箭眼八百一十四。”

从宋代修城历史，一下就跳到明代，仿佛元代不存在。这当然是明代有意模糊这个特别的朝代，出于政治需求，另一原因是元代的蒙古官员很多是军政合一的达鲁花赤，他们记载的地方情况或者直接上报朝廷了，并没有按照汉人传统修成地方志，所以后世在研究元代的历史时，能查考的实在不多。明代及之后朝代所修的汀州地方志，提及元代汀州史，都是一笔带过，同时还能在雕版上看到铲去的痕迹，这极大增加了事情的复杂程度。汀州府城朝天门的考古发现，可知历史上元代重修过汀州城墙，且未曾被记载。

明亡后入清，长汀城重修的历史不多，其实从明末清初大量使用火器，坚城已经不可凭恃。

南门街社区

南门社区人口约12000人，主体由南门街和五通街整合而成，由惠吉巷、车子关、火柴巷、杨柳巷、店头街、五通庙前、三官巷、肖屋塘边、新民街、和平街、五通街、兆征路、白马庙前、站背巷、塘弯哩诸街区组成。

南门的南指的其实是府城之南，指的是府城南面二门鄞江（后之广储门）、通远（后之镇南门）之南。所以这一街区最北的是白马庙前和三官巷，这两个街区当年是介于府城和县城之间的，主要由府城拆墙而生，其余街区都是古代长汀县城所辖。

五通街的五通之名，是由五通庙而来。

《嘉靖汀州府志》：“五通廟 在縣東崇善坊，紹興間創郡守周晋書額。”

这是一个唐宋间就存在的庙，历史足以与汀州的历史相当，五通庙中所供奉神明为五通神，这是从猴神转进而来的山川土地神明，在汀州称为独脚公王，在此不单独展开。而五通街的街之名，则是来自历史上的五通庙前市和五通庙街，这个唐宋就存在的街市是半边街半边市，和江对面的半片街其实是一样的。五通庙前街市，在清代时成熟为街道。

《乾隆長汀縣誌》：“五通廟街 挹清門下與店頭街接，中至城門。”

早年则是街与市并存。

《嘉靖汀州府志》：“五通廟街 在麗春門外，沿濠直下，接店頭街。五通廟前市 在麗春門外，沿濠直下，接店頭街，四方貨物，輳集於此。”

有人认为五通门五通街来自五通桥，不是正好相反。

《乾隆長汀縣誌》：“興雲橋 五通門外木橋。”

五通门来自五通庙，而五通桥原本叫兴云桥，后来五通桥的名字来自五通门，五通巷五通街五通门，则都来自五通庙。惠吉巷之名，来自惠吉门，明代中期长汀县建县城城墙，开有数门，惠吉门为其一。

《乾隆長汀縣誌》：“正笏門 崇禎十年知府唐世涵建，即舊惠吉門，移舊寶珠樓竖其上，面揖拜相青山，正如搢笏。”

这个城门是明代才有，是长汀县的城门，有别于汀州府城的那些门。同时官方把旧时放在宝珠门上的建筑转到惠吉门，宝珠楼由原本对着宝珠峰变成朝向拜相青山，楼变成官员上朝时的笏板，插于腰带之上，这个腰带当然是城墙与汀江形成的“玉带围腰”。故而这个惠吉门所开，目的有二，一是方便民众进出故而“惠”，二是风水堪舆上用于对应“拜相青山”，故而“吉”。

明代的长汀县城修建是因为邓茂七起义，所以在嘉靖年间，筑土为城。

《乾隆長汀縣誌》：“至嘉靖辛酉，沙宼蹂躪後，郡守楊世芳率知縣王邈始如前議，經畫地方，築土爲縣城，列七門，東曰會川萬厯壬子燬署縣推官吳明昌重建改匾挹清崇禎戊辰又燬知縣薛應聘建國朝潘世嘉修；南曰五通又改環鴈；曰惠吉又改正笏；曰富有；曰常豐又改寳珠；曰西瑞；曰通金吳推官明昌改匾凝瑞。”

这几个门今天仍然大半是在南门社区的。比如会川门，就在五通街北端，而五通门，今天仍在五通桥头，惠吉门也一样仍在，但富有门这个县衙正对的门，则被拆除了，常丰门也就是今天的宝珠门，仍然还在，以上诸门都在南门社区之中，西瑞和通金两门则在西门社区，也都消失已久。关于城门，我们在此不展开，后文“唐城宋墙明清街”章节中细细讨论。

惠吉巷和车子关连接处，从前叫冷铺前。

《民國長汀縣誌》：“冷鋪前 東經惠吉門，西抵沙田尾。”

这当然是地名的失落，因为铺字到了民国直接写作甫了，其实是铺，这个铺就是驿站的意思，也不冷，而是连，这个地块叫连铺前，哪个铺呢？临汀驿。

车子关，即在此处古代设有关卡，用于查盐税。

《民國長汀縣誌》：“其餘程引，俱銷江販，由子店代商發賣，商埠輸納餉額，向該粤省造報，與本省無涉，所設車子關一處，爲盤查走私，並無額設官員，祗有司委役恊同商埠稽查而已。（舊志鹽法）”

清代开始用了新的盐税之法，所以在盘查上已经不那么严，但对私盐的态度仍然严格，官方不严，承办商人也会因为涉及利益严格。民间的小规模携带他们是不太在意的，但是如果大规模贩运，他们就会出手干涉，并请官方执法。而这样的大规模贩运多产生于车船码头和入城口、集散点，车子关就是这样的地方。车子的车，即是用于搬运的板车、鸡公车，也是老子说的“十百之器”，一车可以顶十到一百个人力，在古代是陆地运输的代名词，所以有“舟车”并称。这种事物在汀州其实是相对稀罕的东西，所以特地标出作为地名。我们看一段清代方志文字。

《乾隆長汀縣誌》：“積貯倉 康熙五十二年，准戸部咨題，以閩省民人繁庻，山多田少，非廣多積貯無濟於事，除䑓灣府屬現存穀六十餘萬石外，内地八府一州，分别地方大小，共分貯榖二百萬石以偹急需，但閩省限於山海轉運甚難，非他省舟車利便可比，應照甘肅事例捐納十八條等因，汀州府應分穀二十萬石，長汀縣應分榖一萬石。”

我们在此条中很清晰看到，不止汀州，在古代整个福建其实都是运输条件很差的地方，所以朝廷建议对这些地方应当要区别对待。这也是为何长汀境内很多地方有“车”，大多为水车，而车子关则确指运输用车辆，亦有别于官员的“下车伊始”的车，那是轺车。

不过车子关虽然不是官员“下车伊始”之处，但却是很多时候送人出征之地。

《民国长汀县志》：“郡贡胡萃英鄞江竹枝词 戍台郎戍凤山城，车子关头促起程，不别不能别不得，一汀风雨鹧鸪声。”

凤山城即是台湾高雄的凤山城，今天的凤山区，而这首鄞江竹枝词中所唱正是从长汀被征发戍守台湾的汀州戍台郎。胡萃英是咸丰元年的府学贡生。

《民國長汀縣誌》：“胡萃英 府學，咸丰元年。”

胡氏是南门社区居住了一千年向上的本地大姓，他想必在此常见别离。

火柴巷，即是早期柴火交易的小市场，这里接近宝珠门，方便从西山打来的柴火入城。今天火柴巷，已经恢复旧时名字，青云巷。

《民國長汀縣誌》：“青雲巷 東出縣前，西过建國路，通徐屋背。”

这个青云之名，当然也是古代科举为目标设立的风水符号。但是柴火交易市场的历史一点也不比科举时间短，毕竟饮食男女在功成名就之前。

《嘉靖汀州府志》：“火草巷 在縣前街西南。”

火草指汀人俗称撸基的铁芒箕，是汀人很重要的燃料，柴更贵重，叫大柴，一般称谓是火草、大柴，这也是后世称此为火柴巷的原因。交易柴火燃料，其实更久远。

杨柳巷，原本名字为杨柳溪巷。

《民國長汀縣誌》：“楊柳溪巷 東起五通門，西出祖師廟前。”

与之组成连接的是朱衣巷。

《民國長汀縣誌》：“朱衣巷 西出店頭街，南出楊柳溪巷。”

三官巷，三官指的是天官、地官、水官。今天我们过上元节（元月初九到十六）、中元节（七月半）、下元节（九月半或者十月半），即是从这三官而来。

《民國長汀縣誌》：“三官堂巷 東北接烏石山巷，西接老城脚下。”

这个三官堂今天我们在原址已经找不到了，不过在历史上，确是在民居之中的。

《乾隆長汀縣誌》：“三官堂 南約後。”

三官巷以北在明代府县一体之前，是存在一个居民区的，这是汀州最早的移民居住区域，有别于县城，和北面的办公、办学区域，以及东门的居住区分开，当地的人们称之为南约，约是宋明读约组织，是一种社会组织，这是三官巷街区的前身。三官巷，是从济川门下接着乌石山巷沿着府城城墙一直到达“老城脚下”，这个老城指的就是明代中期拆掉的府城城墙。这一带是核心街区又留有余地的地方，后来建有邮电局和粮店、新华书店。

《民國長汀縣誌》：“長汀郵政局 在三官保。長汀電報局 仝。”

从民国期间开始就在三官保即老三官巷街区建立邮政电报局，这是后来长汀邮电局在此的传统之因。

三官堂也作三官塘，其实在城墙拆除之前，城墙下当然是濠池，形成湖塘是必然的，但城墙一旦拆去，这些湖塘的意义就不大了，于是官民将这部分濠池变成渠，加上盖，变成大涵，大涵之上可以筑路，变成通道，今天民主巷即是。同样来历的还有肖屋塘边，肖氏居住的湖塘之边。古代湖塘在城中城郊很常见的。

《民國長汀縣誌》：“蕭屋塘 一說作小湖塘，東抵惠吉門，西抵大丈夫廟前。”

这是一个不断演进中的塘变屋的过程，今天在此地已经看不到规模的湖塘了，民居密布。

新民街，即是县前街，新民当然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遗存，叫了几十年，现在大段已经重新改为县前街。为何叫县前街？因为长汀县衙在此一千多年。

《乾隆長汀縣誌》：“縣前街 縣治前，東接店頭，西接射圃，南至沙田。”

我们看得出来，这条街区其实比今天要大一些。“南至沙田”，意思是今天县前街南面的房屋当年是不存在的，存在一个很大的街市空间。

和平街，这个和平应当也来自1930年代之后。之前没有这个名字，但存在这个街区。因为这里存在一个小校场。

《民國長汀縣誌》：“小校場 三元閣直下抵龍宮，左接縣前街。”

所以我们今天看到南大街与和平路之间的房子，可能觉得屋舍已经很古老，其实不是，这块是当年城内小校场，演武之用。从方志看，小教场应当早于明代就有了。

《嘉靖汀州府志》：“射圃前街 在廣儲門外，射圃之右，下接縣前街，鍾文俊牌坊跨街中。”

和平街就是射圃前街，因为在小校场的射圃之前，射圃就是练习弓箭技艺的所在。和平街南头也就是乡人称谓为“登科牌楼下”，今天小地名仍在。

这里只说了射圃之右，没有说射圃之左。

《嘉靖汀州府志》：“朱紫坊街 在射圃前街之右，北通廣儲門，南抵常豊橋，青雲坊在街右。”

这条街，也就是朱紫坊街，今天很直接就叫南大街了，南大街今天是归西门街的。为何叫南大街呢？因为从广储门出来，可以通过这条大街，直达宝珠门，宝珠门外，就是常丰桥，所以宝珠门也叫常丰门。这个常丰桥当然也是为了吉利而改的名字。

《乾隆長汀縣誌》：“山川橋 寳珠門外，通山川壇。明正德間邑人鄧莊建，復圮。郡守邵有道建，以邑人熊致證督修，後又爲洪水圮其半。國朝乾隆己丑年，貢生頼玉輝鼎建，職員吴象錂等捐助。”

朱紫坊和青云坊，在宋代的时候是合在一起的一个坊，叫青紫坊，这是从唐宋便有的老街区。

《乾隆長汀縣誌》：“靈顯廟 一在朱紫坊。崇禎間，邑舉人胡祖熹捐地十丈開廓廟前，树屏壯觀。一在營背街，一在半片街。蓋祀張廵、許逺也。”

张巡崇拜，正是唐代开拓汀州时，人们从中原带来的军神。青紫坊差不多从实验小学到南区小学这样的范围大小，到了明代人口增长，分立为两坊，一个叫朱紫坊，一个叫青云坊，当然这两个名字都很科举、很吉利，朱紫指富贵，说一个地方很好一般会说“朱紫盈坊”，青云指仕途顺利，祝福一个人一般会说“青云直上”。

白马庙前，街在白马庙前，这条街也称为十字街，南北向道路与东西向的道路在此十字交叉。

《嘉靖汀州府志》：“白馬廟 在預備倉後，乃闽越王兄弟存時，常騎白馬，死後民思祀之，廟因以名。”

当然，这个骑白马的人，民间是有不同说法的。明代方志说此白马庙用于祭祀闽越王，也就是汉代的闽越国的白马三郎，那是无诸的后代。但清代方志有不同意见。

《乾隆長汀縣誌》：“白馬廟 预备倉後，祀閩越忠懿王即王審知也，王常乘白馬，死後民思祀之，因名。邑人段錦書聨云：吳鈎風舞驚篁竹，駿馬雲飛伏海波。又有廟在十字街，馬中丞坊。”

清人说的白马庙是祭祀王审知，这是唐宋之间五代十国的闽国君主。是否是王审知其实未可知，但是王审知入主福建后，确实利用了福州人民对闽越王郢的三世子（射鳝妖于善溪者）的特殊感情，所以民间称白马三郎时，也不一定非要指谁，只要他为民作主为民谋福，便是现世的“白马三郎”，哪怕他是唐僧。

塘弯哩，就是此地有塘有弯，哩表示地块不大。

《民國長汀縣誌》：“塘灣裏 西據小校塲，東抵店頭街。”

塘指的是当年汀州府城护城河形成的湖塘，护城河在别处都是直行，在此形成一个月牙形向北弯，这个弯的南部就是今天汀州医院的主院区，古代正是长汀县衙，所以这个弯其实是县衙的后靠形成的大弯，与风水有关。府县一体之后，城墙拆掉，广储门变成三元阁，彻底成为风水符号，而护城河变水渠改小，民居在原本的城墙之上开始建筑，塘弯从三元阁开始一直到店头街，这一段就被称为塘弯哩。塘弯分南北，南面的叫塘弯哩，而北面的塘弯分成上下，正是以县衙后中轴线划分，以西为上塘弯，以东为下塘弯。塘弯哩归属南门社区，而上下塘弯则叫新新巷，属西门社区，其实仍然是府城与县城的分野传统影响至今。

店头街与站背巷

这个区域最早并不叫店头街这个名字，而叫崇善坊。

《乾隆長汀縣誌》：“崇善坊 舊鎮南門外，今縣前後，左右分上中下三坊。”

店头街，起于明代。店头之名，汀人常乱解，因为不懂古代的店除了野店之外，全是官店，可以租给私人，但产权官有。那么这个地方是官店吗？当然是。店头，指的是临汀驿的附属官店之头。有证据吗？当然。

《嘉靖汀州府志》：“臨汀驛 在縣治東崇善坊，宋淳祐間，郡守趙汝劼建。元及國朝皆因之。弘治八年，知府吳文度檄驛丞郭縚重新建造。嘉靖四年，知府邵有道檄驛丞陳璘重修門首，左右作店收税。”

这一段明代方志文字中“左右作店收税”，这个店就是今天店头的来源，“收税”可不是别的税，仅指“租税”。临汀驿在王朝结赖后关闭，民国时让位给南区小学，今天南区小学的校园就是当年的临汀驿。而南区小学后头的巷子就叫站背。今天在店头街南面留下站背巷的小地名，这个站就是指临汀驿。

《嘉靖汀州府志》：“站背巷 在臨汀驛後。”

所以将这条从官店之头一直到达府城之内的街称为店头街。我们看一段清代方志的内容。

《乾隆長汀縣誌》：“宏治元年，郡守吳文度以府城内大半皆山，縣治居民環列城外，謀擴城而圍之，具中院道各允所議，經畫自通津門外充擴，西去數百丈逶邐而南，從朱紫坊厯縣前，過店頭，東至濟川門側而止，計量磚石財力俱有成法，將奏築，文度以秩滿北上。至嘉靖辛酉，沙宼蹂躪後，郡守楊世芳率知縣王邈，始如前議，經畫地方，築土爲縣城，列七門。”

通过方志，我们看得清晰，这个店头，就是临汀驿边上的官店，当年只是一个小地块。当然，早年这条街不叫店头街的，只是叫直街，后来才因为店头的存在命名店头市和店头街。

《嘉靖汀州府志》：“店頭街 在鎮南門外，分上下，北至鎮南門，南至河岸邊，東接五通廟街。店頭市 在鎮南門外直街，下通河邊，盐、鐡、藍靛、雜貨，於此貿易。”

南北为直，东西为横，所以此街为直，而横岗岭为横，这与汀州城的山川走向有关。

同时我们注意到在明代府县一体之前，街只存在于镇南门外，府县一体后，城墙和城门拆掉了，店头街才延伸到今天兆征路。兆征路即是从前十字街，向东西延伸，现在分属南门社区和西门社区。

中山路与兆征路

很多城市都有中山路，似乎是一种缺省配置。一位朋友说，凡像样的城市都有中山路。那长汀有没有中山路呢？有的。

《民國長汀縣誌》：“中山鎭中山路 東抵濟川橋，西抵通津門，中包上下十字街，府學前，總兵衙前，府前，府城隍廟前，南抵古鎮南門。中華民國十二年已開公路。民權路，南起白馬廟前，北抵横岡嶺。民生路，北起古鎮南門，南抵惠吉門，中包店頭街、觀音廟前、祖師廟前。”

长汀在1930年代的中山路归中山镇所管，中山镇大体是今天汀江以西的城区，包括今天东门街、西门街和兆征路两侧以及南门街。长汀当时的配套很齐全，不但有中山镇和中山路，还有中山公园。中山公园就是今天的长汀一中，原本是汀州府衙。

《民國長汀縣誌》记载：“中山公園 即舊汀州府署、清軍廳署、府經歷署。民國十八年，因亂被焚。二十一年，共産黨闢爲公園。二十三年東路軍入汀，改爲中山公園。舊有鍾氏唐始祖妣馬太夫人墓。二十四年，駐軍旅長鍾彬加築紀念碑。又有抗戰陣亡將士紀念碑等。三十年，奉省令撥歸厦門大學。”

所以这个中山公园有些特别，先是1929年被兵乱所烧毁，1932年中共在长汀建立了苏维埃政权，把这一块地开辟为公园，而1934年李延年部打进汀州，直接改为中山公园。1941年，厦门大学的校舍不够用，就将这一块划拨给了厦大。长汀还有中山台。

《民國長汀縣誌》：“盈廳倉 在舊府署左畔，舊志圖載詳明，今尚存舊宇，餘址改歸中山公園，建立中山臺。据採訪册。”

这个中山台，大约是今天一中教师宿舍的位置，今天仓下巷大体是旧时代从教师宿舍以上到北山脚下，这一带都是官方预备仓而得名。

为什么龙岩、厦门也有中山路？

到过龙岩厦门就会发现两个城市都还有中山路、中山街，福州也有中山大院，泉州也有中山路。基本都是在城市最核心位置上，民国以前这些地方就是传统的中心街区。这些中山为名的道路和街道，基本是在民国期间命名的，目的就是为了纪念孙中山。所以基本这些街路改建时间有先后，但基本命名时间都是在1925年孙中山去世之后。比如龙岩的中山街是1926年北伐军打下龙岩城之后才重建并命名，泉州也是1924年重建后，1925年为纪念孙中山才命名。各地基本如此，长汀也不例外，但可能长汀会更迟一些，民国十五年1926年才归国民党统领，之前是闽系军阀所统管，二者反复纷争。所以到了国民党真正意义上统治中华民国，他们也就划定了一些地名的命名规则，用来加强国民党在意识形态的统治。

首先是用纪念孙中山的方式，命名中山镇（今长汀老城区，汀江水西区域）、中山路（今天兆征路）、中山公园（长汀一中）、中山台（旧教师宿舍区），然后是用“致敬”蒋介石的方式命名中正镇（今天长汀水东区域）、中正路（水东街）、中正公园（今天的方方公园）。

这是不是外洋泊来？也不是。

这其实是农耕时代的遗留。在王朝时代，地方政府和民间朝拜帝王的意识形态遗产。唐代建有全国标准的开元寺、开元观，明清时代府州县衙边上建有城隍庙，而民间游神则在神轿之前供奉“当今皇帝万岁”的木主，大体上都是同一回事。

为什么龙岩厦门的中山路现在还有，长汀没有了？

那是因为1929年之后，江西的瑞金和福建的长汀成为中共建立的中央苏区的政治、经济中心。为了纪念1929年在上海病逝的工人运动领袖苏兆征，将长汀县城内最主要的道路命名为兆征路，也就是西起通津门（今天西门红绿灯），东至济川门（今天水东桥头）。

这个命名从1929之后，到1934年红军长征，东路军打进汀州，大约持续了近五年时间。1934年之后，所有的地名又重新回复到1929年之前的状态，直到1949年长汀解放。考虑到中央苏维埃时期长汀历史对于中共党史的重要性，所以将大量的苏维埃时代的地名进行了恢复，中间经过了50-60年代极左，进行了极左改名，直到80年代改革开放，才将地名重新恢复历史本来，而诸多改名之中，兆征路被保留下来，沿用至今。龙岩、泉州、厦门因为没有红色苏维埃根据地经历，所以他们的主要街道中山路就没有改名（如果极左那近二十年改名不算的话），也一直沿用至今。但这些地方的中正路，那是改得很坚决的，再也没有恢复可能的。

所以长汀后来没有中山路了，但有兆征路，因为一段很特别的红色历史。

未完有二